我的我自己

-- 沐沐

親愛的沐沐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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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轉角巷口的麵攤收起來,永久歇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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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你說,你懷念那股映在你腦海裡的一絲香氣,鹹甜鹹甜的,與你生活嘗起來似乎是不謀而合,你甚是思念,因為你感覺往後人生裡的悲苦酸澀再沒有寄託的位置了。你接著想起,小學四年級的你,不論是內在性情或外在衣衫你總像被覆上了一層灰,整個人暗沉沉的。於是校外教學那天你被朋友們遺棄了,像破掉的布娃娃落在動物園的休憩區,當時還傻呼呼地想,也許瞞著媽媽暗暗存錢,買下粉白色的彈蓋式水壺(還附綁帶呢!),你也將會有人可以一起手拉手,排隊等麥當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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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後來日子往後挪了點,青春年華總有人買布娃娃討你開心。你幾乎將全部的自己送了出去,為了證明你值得他的那份用心。終於,你將自己全盤的托出,再也沒有目光能留給自己。「每個人總得歷經幾段患得患失的日子。」你這樣催眠著,但花花世界給了你一記耳光,你再一次體會了布娃娃的噩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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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雖然七年前,在摩天輪的最高點,你再一次栽進永恆的陷阱裡。小小的一只圓圈套在無名指,長成了一座孤島,將你封印、不得脫離。日子繼續竄流,直到你蜷縮顫慄著,玻璃酒瓶落在你環住女兒的那隻右手,鮮紅的血液濺灑在你為他買的煙灰缸裡,血珠伴著塵灰而變得混濁,你霎那間看見了那個被遺落在動物園的女孩,相同的色調,又是那層灰濛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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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突然地,你掙脫了無名指的圈套,他的酒瓶正好擊潰了你的孤島,女兒令你變得強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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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倏地一瞬,今天報導說,那座摩天輪傾斜了需要拆除,他也已經離的好遠好遠。你已經再也不穿悽悽的灰衣裳,你也不打算給女兒買布娃娃,你希望她別像你一樣。現在的日子平易近好,雖然不知道下次颳起颱風會是何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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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巷口的麵攤收起來了,讓你觸景生情、感慨萬分,因為你有點擔心人生裡的悲苦酸澀再沒有寄託的位置了,畢竟這碗麵陪你看過人生起落。但日子還是潺潺的流,不能停留在這路口太久,你緩緩地向前,盤算著今晚要為小小沐煮點什麼,或者也能和她手拉手去買賣當勞,如果她希望。而接下來的生活,你聽說有瘟疫傳染了肺,但你知道,壽命能用口罩和酒精保衛,靈魂則相對地薄弱多了。你幾次死裡逃生,淚如流螢的在暗穴裡遲遲找不回歸途,所幸你仍是浴火劫而殘喘,終而重獲新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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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透著文字,你又再次窺見當年那個灰濛濛的女孩,這次你伸出了那曾被禁錮的雙手,俯身拍掉她身上的灰,你要她在日復一日的生活裡,重新定義自己、學習珍視自己。唯有如此,當她再收到布娃娃和戒指,或者她發現麵攤永遠歇業之時,她會和你一樣明白,你還有你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