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的雙眼,是我夜裡的光
-- 溫弟
那是我第一次出國參加志工隊,也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14天。十年前的暑假,我還是個留著瀏海,有著靦腆笑容的大二學生。我扛著新買的登山包、登山鞋,甚至帶上吹風機,準備齊全地搭上前往尼泊爾的班機,我們一行人,十幾個台北的大學生,展開了志工老師初體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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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要到達志工服務的郊外小村莊,從轉機,再轉到當地的小飛機,因為遇上罷工,還接連轉了三次公車,然後走了30分鐘的路程,才終於到了落腳的民宿,所謂民宿,其實是當地村長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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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走進門,除了臉孔之外,我們從鞋子、衣服、生活習慣、飲食方式,都是徹底的外國人。當地人習慣了不穿鞋,衣服也是一大片布料剪裁而成,食物呢,總是用手抓著吃,洗澡只能到遠處用幫浦打出冷水用,更別說衛生紙是不存在的奢侈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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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讓我們這些夜貓子不適應的是,沒有燈。一入夜,我們跟當地人要了蠟燭,牽起彼此的手,小心翼翼地避開泥濘,準備前往一個小小的洞窟探險,前方當地的小孩們,早已蹦蹦跳跳地大步踩著泥巴,衝到前方了。那時,發現他們的雙眼特別大,似乎是為了接收到月光而進化,而能把一切美好都看在眼裡。
到了早上,我們才把這群孩子看得清楚,他們住在大片葉子和竹子搭起的房屋,和牛隻住在一起。他們連幫浦也沒有,洗燥的時候,是一群人跳入河水清理身體,幾個孩子還邊拿媽媽正在洗的衣服,打起了水仗。他們的食物,常常只有香料沾餅。他們很難有學習的機會,所以當我們當起老師教畫畫時,孩子會突然安靜地跟貓咪一樣。他們的遊戲,都來自大地,當我們拿起木棍和紙球打棒球時,激起了好多興奮的尖叫聲。而當一旁有士兵經過,他們也已經把槍聲當成日常,繼續用笑聲蓋過我們的恐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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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志工隊要離開前,我有些落寞地看著相機照片,一位光著腳丫的尼泊爾男孩,一把拉起我的手,邀請我去踩泥巴。他抬頭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,但我看懂了他的雙眼,裡頭倒映著天空、山水、樹葉,好像在跟我說:「你看!世界這麼好玩,為什麼你要低頭站在這兒呀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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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現在,每當我回想當時的一切景象,總是感覺到,不是來自台灣的我們教會了他們什麼,而是孩子教了我如何快樂。出社會的我,當遇到挫折、不盡理想的職場生活時,更常把這段回憶拿出來,跟著孩子們感受「快樂並不等於擁有哪些物質、財富,而是內心接收到哪些享受而滿足的時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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